【哈德】心跳-爱吃甜的李小姐

心跳 HP/DM

（私设战后五年，原著中死去的人都不在了）

可能有ooc 我在尽力还原原著了！但我就是觉得马尔福是个嘴硬又别扭的小公举！不接受反驳

当我站在凉台上倾听他的足音,树叶不摇,河水静止像熟睡的哨兵膝上的刀剑。

是我自己的心在狂跳——我不知道怎样使它宁静。

——泰戈尔

1.

德拉科是从预言家日报上得知伟大的救世主哈利·波特要来霍格沃茨担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那么大的一幅头版头条，叫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巫师界的曙光救世主将亲任霍格沃茨教授”。

那张报纸上印了一张很久以前，救世主在霍格沃茨上学时的照片，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那一身不干不净的巫师袍，脸上带着青涩和稚嫩，看起来似乎是他们三四年级的时候。德拉科纳闷到底是谁拍下的照片，但一切都在看到记者丽塔·斯基特的名字后变得没那么奇怪了。

谁知道那个甲虫阿尼玛格斯趁他们发现之前拍了多少张照片呢。德拉科心里嗤了一声，把视线从报纸上收了回来。

消息放得是有够早，现在才刚放假没多久，等到开学了是不是还要有一条新闻，他想要不就叫“救世主不同寻常的黑魔法防御课万千女巫的梦想”吧，最好再配一张站在讲台上挥动魔杖的哈利·波特。

只是不知道丽塔·斯基特还能不能在现在的救世主眼皮子底下偷拍好一张照片。

生活平静得过了头，预言家日报上总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花边新闻，哈利·波特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得比谁都频繁。三天两头就能看到那个傻乎乎的家伙在报纸上挥手微笑：担任了傲罗指挥部部长，逮捕了一个正在潜逃的通缉犯——哦，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就连他出席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圣诞狂欢这种事情也能挂上预言家日报？

现任主编不会是脑子进了鼻涕虫吧。

德拉科由着自己想一些离谱的事情，手边摊着几本魔药教材。

他在霍格沃茨教魔药学也有几年了，假期本来应该是轻松备课的时候，现在他却有点烦躁。

他不太想见到五年后的救世主，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没有当年那么水火不容，而且他知道自己一家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确有那人的功劳。

就是不想，没什么理由。

或者是他不愿想到那个原因。

2.

然而就算再怎么不想面对救世主，他终究还是要开学的，德拉科第一次意识到两个月的假期原来可以过得这么快。

他坐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四条长桌边的学生，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至于最乱的，当然是格兰芬多那群鲁莽的狮子。德拉科向左手边的长桌瞥了一眼，余光无意间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新任黑魔法防御教授正看着他。绿眼睛在灯光下很亮，和他记忆中的少年一样。

德拉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开视线。没办法，历任魔药教授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座位都是挨着的。

“好久不见了，马尔福。”哈利微笑着对金发青年说道，率先开始了交谈。

“好久不见。”德拉科显然并不想将对话进行下去，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视线盯着桌子上装饰用的花瓶，看起来就像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瓶子一样。

哈利没太在意他的态度——这没什么，毕竟已经比以前强多了不是吗？他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能跟德拉科·马尔福如此正常没有火气的说话，甚至还能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

“这几年在霍格沃茨教书还好吗？我记得魔药学向来不太好教。”

好吧。

德拉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对的，熬制魔药一直以来都很难，那些愚蠢的学生永远都记不住应该在什么时候加入合适的材料，也永远不知道什么才叫逆时针搅拌三圈半，炸掉的坩埚几乎赶得上禁林里小精灵的数量——可能只有梅林知道究竟有多少。

“我很好，不劳挂心。”话到嘴边，又变成冷淡的寒暄。

今年的斯普劳特教授似乎格外的慢，那群新生还没来。德拉科抬头看了一眼礼堂大门，他不想跟救世主这样聊下去，只能期盼新生赶快到，分完学院才能有食物堵住那张烦人的嘴。

“这么久没回学校了，好像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哈利向下扫视了一圈，眼中带上了些怀念。似乎他透过这些学生，又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哈利知道一切都变了，四处都是陌生的脸孔，教师席上的人也换了许多。但一切又都没变，还是熟悉的礼堂，一年又一年来到这里的新生，同从前一样的家的感觉。古老的城堡用宽厚的身躯为孩子们遮风挡雨，即使是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刻，也没有过丝毫动摇，她温柔地记载着沉重的历史，然后将希望传达给所有人。

德拉科看到男人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温暖，他愣了一下。过去他们总是在针锋相对，见得最多的其实是对方眼里就要喷出火的愤怒。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重如擂鼓。

那位赫奇帕奇的院长终于姗姗来迟的带着新生们推开了礼堂的门。战争结束后，麦格教授成为了霍格沃茨的下一任校长，副校长则令人惊讶又理所当然的由这个乐观亲切的女巫接任。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分学院，校长发言，然后是宴会。

德拉科终于能不用应付来自救世主的“关心”，即使他依然感受得到那双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和欲言又止的嘴。他权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跟盘子里的小羊排较劲。

“马尔福，我能不能邀请你在饭后跟我散个步？”宴会已经到了尾声，学生们先后由级长带回休息室，教授们也准备起身离席，哈利终于在德拉科走之前再次开口说道。

德拉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连犹豫都没有就拒绝道：“波特教授，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一起散步？”

“不，我只是……”哈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实话他会被拒绝没什么好惊讶的，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要是我记得没错，明天一大早就有黑魔法防御课了——相比于散步，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波特先生。”德拉科弹了弹巫师袍上的褶皱，起身离开了。

哈利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走远，直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才收回了目光。

“哈利，你和德拉科的关系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麦格教授路过他身边，冲他笑着说。她可还记得那两个小少年是如何锲而不舍的互使绊子。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嘛。”哈利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向来严格的教授没少敲打他们。多年未见，他打心底觉得亲切。

“欢迎回来。”她温和的对他表示了欢迎。

3.

刚刚开学，哈利倒是适应的挺好，在学校教书可比三天两头忙得要命的傲罗任务轻松多了。但也因为课程安排，他除了用餐时间根本找不到马尔福。其实大概也有对方刻意躲避的原因，只是他可能还没意识到。

德拉科对于救世主，当然是能躲就躲，平时宁可绕个大远也不走可能会碰到那人的路，二楼三楼他根本不去，还有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那一层、魁地奇球场、禁林……自从哈利来了霍格沃茨，他的活动空间就被自己锁上了大半，不过幸好那些地方他本来也不常去就是了。

至于避无可避的时候，尤其指在礼堂，德拉科总是尽量少说话，冷冷淡淡的相当不给面子。让他奇怪的是，救世主出乎意料的脾气好，总是能接过他的话，然后把聊天进行下去。

这已经算是很明显的示好了，明显到甚至有敏感的学生捕捉到八卦的味道。

波特教授为什么总是笑着跟马尔福教授说话？就算一直都没有从马尔福教授那里得到好脸色他也从不生气？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救世主的故事，他们当然知道那个贯穿了救世主整个少年时期的死对头就是他们严厉的魔药学教授——德拉科·马尔福。

可是看起来似乎与传闻出入很大，波特教授明明就很喜欢马尔福教授。

至于到底是哪种喜欢？哦，就是喜欢。

他们之间的微妙实在是非常让人好奇，这种好奇不断发展，成功的让他们超过了即将到来的魁地奇比赛，成为霍格沃茨学生们最津津乐道的饭后话题。学生们经常讨论两位教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是朋友？对手？还是什么不一样的？说来说去，就是没有人相信其实两位只是最纯洁的同事关系，即使事实真的就是这样。

每天的用餐时间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这正是他们积累谈资的时候。

“你们今天有没有注意，波特教授整个晚餐对马尔福教授笑了17次！”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围成一堆的男孩女孩相互分享着自己注意到的细节。

“我敢打赌马尔福教授对波特教授说的话绝对不超过五句！”

“天呐，波特教授也太可怜了吧？”

“波特教授看起来真的好像是在追求马尔福教授啊！”

“难道他不是吗？”

哈利大概想象不到青春期的孩子们私下里是怎样评价他们的院长的——苦苦追求所爱却一直没有半分进展的可怜教授。

这些秘密被学生们保守得很好，就算已经在全校学生中流传得沸沸扬扬，两位当事人乃至所有的教授都还被蒙在鼓里。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话不假。

哈利确实对马尔福存了那些心思。

他们从一年级就开始互相敌视，日常的用餐、上课，再到魁地奇、学院杯，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都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不论是在校内，还是在霍格莫德村、对角巷。只不过当时他没发现，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分给金发少年的注意力已经越来越多，好像他们的争斗变了某种习惯。直到哈利担任傲罗很久以后，他回想霍格沃茨的这段时光，才在记忆中发现了无数段属于马尔福的影像。

那么多，无时无刻。

永远乖顺服帖的淡金色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巫师袍，挂着假笑或是讥讽的脸，那双凉薄的灰色眼睛，都刻在记忆深处，清晰得让他震惊。

他傲慢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他熬制魔药时的认真神色，魁地奇球场上迎风翻飞的球衣，用餐时优雅的动作，盥洗室中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把老魔杖扔给自己的决绝……一幕一幕，像是发生在昨天。

原来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在意他。这些记忆是无法反驳的证据。

哈利对自己迟来的开窍不知说些什么好。他终于发现大概让他这段时间感到难受的不是繁忙的傲罗工作，而是因为身边少了那么一个人。所以他还最后是放弃了做一个傲罗，哪怕那曾经是他的梦想。

和平年代的傲罗也没什么特别棘手的任务，反而更常进行那些政治交流——就是相当虚伪的宴会和派对。他还是更愿意回到霍格沃茨做一个教授，成天跟孩子们待在一起，顺便近距离的看看他的心上人。

“哈利，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愿意回去天天对着马尔福？你不会不知道他现在是魔药学教授吧？”这是红发巫师的原话。罗恩在听到他的决定时惊讶得像是看见了一只自由的家养小精灵，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只是想起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就够让他受不了了。

那段时间赫敏正在忙着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竞选，但她还是非常贴心的对挚友表示了支持：“霍格沃茨的确需要一位能长期任职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我相信你是个绝佳的人选。罗恩，别这么说马尔福，他现在应该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除非有一天马人能好好说话！”

当年他们就有一位马人占卜学教授，哈利记得费伦泽从来没有明明白白的说过哪怕一句话。马人们总是喜欢答非所问，普通的问题偏偏要绕上个十圈八圈最后再看着星星说一句意味不明的答案，简直能把人逼疯。

“罗恩！”赫敏从满桌的文件中抬起头，瞪了爱人一眼。

4.

除了用餐时间救世主的话还是有点多让人难受之外，他平时都很安分，至少在德拉科刻意的躲避下，他们共事一个月多了，没有在走廊撞见过。这很好。

要是这群格兰芬多的蠢狮子也能像波特一样让他省心就好了。德拉科刚刚结束一堂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魔药课，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忍不住想。那帮小混蛋又炸了两个坩埚，哦，他给格兰芬多扣了二十分，真是让人高兴。

他挥了挥魔杖把教室整理好，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却在刚走出门时停下了脚步。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救世主和他的格兰芬多一样招人讨厌。

“波特教授？”德拉科眯着眼，语气不那么好。

“咳，你有感冒药水吗？”哈利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很多，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有点好笑。“我想我需要一瓶感冒药水。”

他是很认真的想要一瓶药水来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只不过是私心让他来找了马尔福而不是庞弗雷夫人。感冒药水也算魔药的一种嘛。

德拉科皱了皱眉，这种时候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还能感冒也是很神奇，听起来还是重感冒。但他又不是校医，波特难道不会去校医院？庞弗雷夫人显然更知道应该怎么解决一个小小的感冒。

“你应该去校医院看看，我只是个魔药学教授，不是医生。”德拉科看着他，这场感冒跟他半个纳特的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个教授，没有义务给感冒的救世主提供药剂。

“可是庞弗雷夫人不在。”哈利微微垂下眼，表现得有点可怜。

“她又不会离开太久，你在那等一会她就回去了。”德拉科挂起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见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好自己侧过身从他身边挤过去。他们的肩膀不小心磕到一起，细小的痛感从肩头传来。

“马尔福……”哈利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嗓子里好像飘进了灰尘，猛地痒了起来，“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哈利咳得微微弯腰，喉咙有一团火在烧，他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德拉科，好像是怕他跑了一样，但德拉科却觉得他只是在扶着自己。

好吧，他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救世主。

德拉科认命的抬手扶着可怜的波特，伸手拍他的后背，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相当亲密的动作。

有过路的学生双眼放光的盯着两人，激动地狠拽身边的好友，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赶往下一节课的教室。

也许今晚，他们的波特教授恋情终于有了丁点进展的故事就会传遍拉文克劳的塔楼——那个女生是个正在上五年级的拉文克劳。然后明天，全校都会知道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进来。”在咳嗽声终于弱下去之后，德拉科带着哈利回了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并不远，就在魔药教室隔壁。

把救世主安顿在椅子上后，德拉科从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挑了几个出来，架好坩埚开始动手熬药水。

他手里哪来的感冒药水，真当他是药剂师了？要不是他看在波特实在是可怜的份上，他才不会动手帮他熬药水。德拉科瞪着眼前的坩埚，有一瞬间觉得是波特对他施了夺魂咒，才让他心甘情愿的熬药。

哈利看到德拉科的动作也愣住了。

他以为德拉科手里会有熬好的感冒药水，如果没有他不会带自己来他的办公室，而他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专门给自己熬一份药水。哈利在心里偷着笑，可是嗓子依然疼的让他直咽口水。

他好想喝水啊。

“马尔福……你有水吗？”哈利哑着嗓子问道。

“我只有一个水杯！”德拉科转头瞪他，却看到救世主先生正皱着眉用手掐脖子，他意识到他可能真的不太舒服。

“……我能用吗？”哈利觉得他多半会让自己滚开。

德拉科烦躁的用魔杖敲了两下桌子，冷哼道：“用完洗干净。”

哈利自作多情的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点纵容和宠溺的意味，他捧着德拉科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热乎乎的水从咽喉一路流到五脏六腑，驱散了深秋的寒凉，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透过热腾腾的水汽，青年的身形好像都被沾湿了，显出几分温柔来。

哈利眯眼看着德拉科漂亮的侧脸，挺拔却略有些清瘦的身材，低头认真又沉静的样子，刚好长在他的审美上。难怪以前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斯莱特林的王子还真就不是白叫的。

看来他迟来的审美终于跟上大众了？

感冒药剂并不难做，德拉科很快就熬好了，三瓶小小的药水被他塞进哈利怀里。“你发什么呆？先喝一个，我看你快不行了。喝完快回去，别在这跟我碍眼。”

他一脸嫌弃，却分明说着关心人的话。哈利只当没听见最后那句。

清凉的药剂入喉，缓解了让人糟心的疼痛。

德拉科最后悔的就是允许救世主进了他的办公室，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有什么好，让那个蠢货直接赖在这里不走了？

“波特教授，我想你拿到了药，也该回去休息了？”

“就快到晚餐时间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礼堂吧？”哈利笑着问他。

“我们很熟？”德拉科早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从他们的学生时代他就知道，可是他从没发现救世主居然这么死皮赖脸！多亏他一直以为狮子们都非常鲁莽又好面子？

“马尔福，只是个简单的晚餐而已，我们本来就坐在一起啊。”哈利相当无辜的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炸毛。

德拉科也意识到是自己过激了，确实，本来就是挨着的座位，是不是一起去有区别吗？没有。反正都是要坐在一块的。

他承认他只是不想跟哈利·波特待在同一个屋子里。

“你好像讨厌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该死的你抢了我的风头。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德拉科，他根本就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但现在的他却又不太清楚，答案似乎早就变了。为什么讨厌波特？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他从没仔细思考过。

因为他不修边幅的打扮？因为他频繁的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因为他总是笑着跟他说话？因为他打乱了自己的生活？或者因为他非要找自己要那一份感冒药水？

不是。都不是。

德拉科努力的想找出一个原因，他迷惑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没什么理由拿得出来。

哈利·波特，唯一打败黑魔王的人，巫师们的救世主，他从出生开始，身上就带着许许多多的光环。他是命中注定的男孩，他是不知多少人心中的信仰和希望，好像只要有了他，世界就和平了，再没有什么能让人们害怕。

他记得上学时期的救世主还能让他列出数不清的臭毛病来——鲁莽、自大、像头驴一样犟得要死，总是喜欢惹麻烦，永远不能停止折腾，还有波特式的愚蠢和幼稚，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可多年后再见，他反而变得顺眼了起来，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让他成熟稳重了不少，也安分了许多，至少那些看起来跟说服一只巧克力蛙不要乱跳一样的蠢事少多了，也没再找过什么麻烦。少年变成了青年，浓烈酸甜的气泡水终于变成了一壶甘醇的红茶。波特其实根本就没有哪一点特别让人讨厌。但是……

“讨厌难道需要理由吗？”德拉科挑了眉反问他。

也许他知道他讨厌救世主哪里。

他讨厌救世主不论在不在自己身边，都能让他感觉浑身难受。他讨厌救世主总是有办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他讨厌救世主是那些人的信仰。他讨厌那双绿眼睛带着笑看向他。他讨厌救世主叫他马尔福。他讨厌救世主像光一样明亮。他讨厌救世主是救世主。

最讨厌的是救世主居然能让自己一边忍不住想要靠近，一边又叫他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鸿沟——一个是受人尊敬的救世主，一个是让人唾弃的食死徒。

他也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没有资格站在那人身边。

好笑吧？他居然喜欢这个人。这算什么？一个前食死徒的爱？

……他的感情那么恶心，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纸包紧，塞回心底。他躲着他，只不过是担心熊熊的火焰挠破胸口，露出他已经烧得焦黑的内里罢了——它烧了太久，等他发觉时已经晚了。这一道名为哈利·波特的火苗连成了火网，铺天盖地的将他罩了进去。他早就无处可逃。

哈利被德拉科问得蒙了一下，他迷茫道：“讨厌难道不需要理由吗？”

“就像我讨厌魔药学是县嫌它太麻烦，一个人讨厌迷迭香可能是不喜欢它的气味，讨厌夜晚可能是因为怕黑，讨厌狗可能是因为他们吵闹，讨厌医院可能是医院里没有好的记忆……”

“总要有个理由的吧？”哈利举了一堆例子，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真感谢你对我最爱的学科做出评价。”德拉科嗤笑了一声，完全不想理会刚刚他们说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讨厌有理由……他当然知道。

最后德拉科还是任由哈利跟着他一起去了礼堂。

5.

梅林啊！今天是个应该被记住的日子——波特教授居然和马尔福教授一起来吃晚餐！

这真是一个幅美好的画面，身材高大的黑发男子微笑着看向身边的清瘦青年，嘴唇开合，在说些什么，而那个漠然又苍白的脸上居然泛起点微红，也回了他几句。

四条长桌上都出现了按捺不住的小小骚动，少年少女的激动几乎已经压抑不住，他们整齐的回头看那一对身影，不约而同的咧开嘴露出一片笑容。

别人都不知道，两位教授站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和谐！

今天的晚餐比任何时候都要躁动，德拉科感到总是有视线带着暧昧不明的意味在他和救世主身上转上几圈，然后再收回。

他想要寻找是谁，却发现实在是太多了——先先后后，几乎大半个礼堂的学生都会瞄上一眼。他不明所以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检查自己的打扮，与平时并没什么不同啊？他的头发依然整齐，长袍也很干净。

德拉科忍不住转头看向救世主，发现对方同样疑惑的正在自我检查。

“怎么回事？我哪里奇怪吗？”哈利摸不着头脑，问他。

“我还想问你。”德拉科耸耸肩，刚要收回视线，又突然看见哈利面前盘子里的果酱饼，挑眉道：“你嗓子好了？吃这么甜的东西？我的药就算好用你自己起码也该注意点吧？”

他自然地伸手把那盘馅饼换到了自己这边，然后推给他一碗汤。

下面飘来的视线猛地多了起来，吵闹的声音里混着压低的尖叫，学生们激动的可能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只想一直盯着那两个人。

“我看见了什么！天呐快掐我一下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哦！我真替他高兴，马尔福教授终于主动了！”

“波特教授今天感冒了吧！天！原来马尔福教授一直都在默默关心他！”

“格丽斯蒂娜今天还看到马尔福教授抱了波特教授……”

“现在还有谁说他们关系不好我都要跟他决斗！”

乱七八糟的对话里只有波特教授和马尔福教授两个名词出现的次数最多，只可惜教授们只当那些孩子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今天的趣闻，并没有人认真的听那些话。

“哈哈，孩子们真是充满活力啊。”麦格教授欣慰的看着她的学生们，对弗立维教授感叹道。

“是啊，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未来巫师界的希望。”弗立维教授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赞同道。他矮小的身子就快要埋没在面前的食物里，这让他不得不伸长脖子，虽然他同样短得过分的脖子几乎并不能帮助他。

哈利睁大眼睛看着被德拉科推过来的汤，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这、这是给我的？”

“难道我们中间还有一个隐形人？”德拉科看傻子一样看他，救世主真是巨怪脑子，小到跟一颗黄豆差不多大。

救世主眼中迅速带上了惊喜，水晶灯的碎光落在他眼里，那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就闪闪亮亮的刻进了德拉科心上。那道视线让他想要躲闪，他觉得自己的脸在烧，四周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只有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乱了节奏。

哈利注意到身边人自顾自的回避着他的对视，又故作沉稳的用刀叉切了一块牛肉，可是泛起红色的耳尖出卖了他的主人。苍白的皮肤突然现出些许血色，隐藏在柔软的金发中，漂亮得让他心惊。他从没看过这样的马尔福，高傲的外壳悄悄裂开，露出个细小的缝隙，让他得以窥见一点别扭的害羞和不坦诚。

他清楚地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他一定也对你有好感！你在等什么呢！可是理智却在劝他冷静：别傻了，马尔福会喜欢你？他只把你当成同事！最多也就是朋友而已！

可他还是想亲他。

唔，好吧，至少现在不可能。

教授们并不知道，当天晚上四个学院的休息室就不约而同的炸了。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格兰芬多们激动得只能尖叫着分享喜悦，而斯莱特林们能稍微理智一点，还会分析一下两位教授的动作和眼神交流，知道最多的是拉文克劳的几个五年级女生，最惨的就是赫奇帕奇——他们不得不拉住跟他们住处靠近的斯莱特林——只为了得到更多内情。

马尔福教授那么关心波特教授的感冒，亲自为他熬制感冒药水，甚至约束波特教授的饮食。而波特教授——

“伟大的梅林！你真该看看他看马尔福教授的眼神，我都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的亲上去了！”这句话来自一个观察入微的拉文克劳，他坐在最前方靠近教师席的位置，看到的细节多到说不完。“我用我的魔杖保证！我看到马尔福教授脸红了！”

他手舞足蹈的挥舞着魔杖，兴奋得满脸通红。

真是个让人难以入睡的美丽夜晚。不论是对哈利，对德拉科，还是对这些小崽子们来说，都是。

6.

救世主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开始频繁的往地下室跑，他们见面的次数直线上升。德拉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感到有点头疼。

今天救世主的巫师袍似乎特别干净，头发也少见的没有炸成鸟窝，他身上带着凛冽的冷气，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味。

真稀奇。

昨天他来找自己是想要一瓶生死水，因为他说他有点失眠。前天是为了跟他商量魁地奇训练赛，虽然他完全不明白那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大前天是为什么来着？哦，为了一个格兰芬多的小子，因为他在课上开小差并且炸掉了坩埚被他扣了二十分。救世主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当年斯内普扣他五十分的时候也没见他去找过斯内普？

还有大大前天、大大大前天，以及上周、上上周、上上上周……

每天的理由总是很正当，又都不太合适。具体是哪里不对，德拉科懒得仔细想。也不愿去想。

“波特教授，今天你又有什么事？”他叹着气，认命般的让对方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看着救世主轻车熟路的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哈利把手里的袋子拎起来递给他，解释道：“海格送了我一些龙鳞，是诺贝塔褪下来的鳞片，我想你也许会乐意要这些来熬制魔药？”

诺贝塔是一条挪威脊背龙，她的孵化倒是少不了黄金三人组的功劳。至于海格那个半巨人，向来都跟救世主关系不错。

德拉科眼睛亮了起来，龙鳞当然是相当稀有的魔药材料，这对他的吸引无疑是巨大的。但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这太诡异了，自从波特来到霍格沃茨，就很诡异，好像变了个人。

“你要把这些送给我？”

“当然？不然我留着龙鳞做什么？梳头？”哈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抬了抬手示意他，“你真的不接一下？”

“啊，那真是谢谢了，给我吧。”德拉科从他手中接过袋子，手指不免碰到哈利的。

哈利抓住那只微凉的手。

装着龙鳞的袋子从两人手间坠落，发出金属相撞的声响。

德拉科感到热度从手上传来，让其他感官都变得迟钝了起来，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右手上。他一下子蒙了，就要不认识这个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人。怎么回事？他在抓他的手？他是救世主吗？是他认识的哈利·波特吗？

那么熟悉，却那么陌生。

哈利看到德拉科的脸短暂的空白了一瞬间，然后回过神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只是被攥得太紧，他没能成功。

“哈利·波特！你……”他立刻拧起了眉毛，怒气冲冲的叫哈利的名字。

哈利用力把他拽到自己身前，拉着他的手让德拉科不得不弯下腰，然后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没想过为什么我每天吃饭的时候总是主动的跟你说话？”

“为什么你这么冷淡的对我，我还是会贴上去？”

“为什么我生病时没有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

“为什么我每天都用蹩脚的借口来找你？”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霍格沃茨？”

他的声音低低的，视线对上德拉科的眼睛。

德拉科呆立着，看着眼前放大的、英俊的脸发傻，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双幽绿的瞳孔里，占了满眼。距离太近了，他竟然发觉出几分……他从来不敢想象的旖旎与暧昧。不，只是错觉，是他想太多。

救世主在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跟他说话？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犯病？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来找他？他怎么知道他干嘛来霍格沃茨？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难道他应该知道？

别问了！他不知道！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会让他误会。

他会以为自己也曾经被他放入眼底，他会以为自己也能在救世主心里占一隅安稳，他会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念念不忘和耿耿于怀，能得到回响。他会以为……不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

那不好。

“……别这么看我。”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说，垂下眼躲开了灼眼的目光。

哈利突然从他的表现中读出了什么。

那么骄傲的、自信的马尔福，在自卑。

他才不相信聪明如马尔福，会在这两个月的相处中还不懂自己的意思。他只不过一直在回绝，一直在逃避，他不敢把自己表现出来的情感往那种方向去理解，于是才会冷漠的对他爱答不理。

难道他把自己的感情当做在关怀战后受伤的人民群众？那他何必要等到现在？又为什么要找到他头上？难道韦斯莱夫妇不是更应该被安慰吗？

哈利只觉得好笑又心疼。不可一世的耀眼少年变得沉郁而自卑，固执的封闭了自己。他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拥抱他。

他强硬的把德拉科搂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让彼此的身体都贴在一起，从头到脚。德拉科比他想象中更瘦，全身上下都是硌人的骨头，并不老实的在他怀里挣扎着，柔软的发丝挠着他的脸和脖子，很痒。

“是因为你。”哈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耳尖，几乎让德拉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因为你，马尔福。”哈利又重复了一遍。

德拉科脑海中轰然炸开，一时间忘记了挣扎。他说的每个单词都很简单，偏偏合在一起他就不认得。或者是从救世主嘴里说出来，由救世主这样对他说出来，他就不认识了。

什么因为他？

短短的一句话变成了冗长的咒语，让他费解。

“我……”看起来哈利还要继续说什么，德拉科突然用力推开他。使了全身的力气。

德拉科还是低着头，有点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哈利有点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没有一点底，缓慢却持续的向下坠落。他本来是有预谋的想要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思，现在反而有点慌了起来。他以为德拉科一直都只是口头嘲讽他，其实心里应该并不排斥自己才对。

难道是他错了……

“别说了。”德拉科的声音很轻。“你出去。”

他感觉脑子有点乱，救世主突如其来的剖白让他感到惊慌。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哪个恶作剧的学生喝了复方汤剂来拿他打趣，还是救世主只是突然间意识到应该跟他缓和一下关系以便在媒体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

“不。”哈利有一种预感，自己如果现在出去了，那个人绝对会把他的表白当成什么新奇的整蛊方式，或者是别有心机的作秀，甚至会试图在屋子里找到一只丽塔·斯基特变化的甲虫。

“马尔福，我是认真的，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真的哈利·波特，不是被谁假扮的，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没有骗你…”哈利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德拉科相信他。“我承认是我自己太蠢没有早一点发觉对你的感情，我很后悔，所以我才立刻辞掉了傲罗的工作回到霍格沃茨来。我以为我是讨厌你的，因为你总是嘲讽我的朋友，故意找我的麻烦，可是等到你真的不再出现在我身边……我才发现，我才发现！我有多想念你。”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并不是对朋友或是对手的那种感情！我是说、我是喜欢你，才会一直以来都在你身上放了那么多的注意力。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总是会梦到你，梦到你跟我一组制作魔药，梦到跟你一起在魁地奇球场上飞行，梦到一切与你有关的事情。”

“我想见你想的要发疯了，最开始每天在礼堂就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你就在我身边。但我觉得不够，你不知道我每天为了能来这里找你说说话，绞尽脑汁想了多少站不住脚的鬼理由，我承认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想见你，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块。我特别羡慕那些学生，他们每天都能看见你，听你上课，被你指导着熬药水，或者是被你在办公室罚禁闭，而我连来找你都要想好借口来让你不至于把我赶出去……”

德拉科怔愣的看着面前低着头说话的男人，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轻易就让他面红耳赤。那些话不算优美，相当普通，只是最简单的叙述，惊人的直白。

“我……”哈利抬头看了他一眼，德拉科立刻捕捉到闪烁的紧张和不安。“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要捉弄你……”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德拉科听得见隐约的碎裂声，是他的外壳，碎成了尘埃。胸膛里闯入热烈的情感，似乎要烫伤了他常年冰冷的身体。他知道那种情感叫做惊喜。

突然得知自己卑微的喜欢得到了回应，他喜欢的人啊，那么优秀的青年，不知何时也将他放在了心上，这居然让他的眼睛微微酸涩了起来。他忍不住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这些年来的煎熬似乎都变成了飞灰，那些午夜梦回时克制不住想起的脸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他喜欢他，就连做梦他都不敢梦到这么离谱的情节。

梅林啊，他呻吟着，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救世主了怎么办？

哈利看到德拉科把苍白的手按在眼睛上，修长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他咬着下唇，一点水光从脸上滑落。

救世主越发不知所措起来。

德拉科恨恨的放下手，灰色的瞳孔中盈着氤氲雾气，眼眶红着，脸也红着，他瞪了哈利一眼，声音中带着命令：“蠢货！不会滚过来抱我？”

哈利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安和惊惶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心底充满炽热的爱意，他上前狠狠地将人拥入怀里。他贪婪地呼吸着德拉克身上的味道，他早就想这样了——他扳过那张叫他日思夜想的脸，准确的叼住柔软的唇，与德拉科交换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比他想象中甜得多。